交通工程师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努力工作，在既有条件和有限资源下，尽力构建一个安全、高效、宜人的交通环境，以满足社会运输、出行需求。

 0 引 言 

说起交通工程师，大家会想到什么？

做标志标线的？

做交通信号的？

在路上数车的？

在路上测速的？

做交通规划的？

做交通安全的？

是的。这些是交通工程师工作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或者，这些是一部分交通工程师的工作，而非全部。

或者，先来看看何为交通工程。

 1 何为交通工程 

从历史发展来看，交通工程是伴随着道路建设而存在的，或许从公元前中国的秦直道以及古罗马的罗马大道开始就已经萌芽了，随着社会的发展，运具和出行方式一直在演变，其定义也在不断发展和变化。

及至当下，美国运输工程师协会（Institute of Transportation Engineers，ITE）这样表述：

交通工程是土木工程的一个分支，涉及到人和货物在道路上的安全和有效的流动。在设计公共和私有的运输解决方案时都必须考虑如下元素：交通流、道路几何、人行道、自行车设施、共用车道标记、交通标志、交通灯等等。

A branch of civil engineering, traffic engineering concerns the safe and efficient movement of people and goods along roadways. Traffic flow, road geometry, sidewalks, bicycle facilities, shared lane markings, traffic signs, traffic lights, and more—all of these elements must be considered when designing public and private sector transportation solutions.

 2 交通工程师的目标 

交通工程师的主要目标是为道路交通提供一个安全系统。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安全出行的目标永远是第一位的，对于交通工程师来说，这永远没有终点。

是的，为了更安全我们一直在路上……

当然，交通工程师还需要考虑其它目标：

• 快捷

• 舒适

• 便利

• 经济

• 与环境和谐

这些多是出行人不言而喻的愿望。而所有这些目标也都是相对的，必须相互平衡，并与安全这一主要目标相协调。

虽然出行速度非常值得期待，但它受到运输技术、人类特征和提供安全需要的限制。舒适和便利是通用术语，对不同的人意味着不同的内涵。舒适性涉及车辆和道路的物理特性，并受到我们对安全的看法的影响。便利性更多地涉及到出行的易行性和运输系统在适当时候满足我们所有出行需求的能力。经济性也是相对的。现代运输系统中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为“便宜”的东西。公路和其它运输系统涉及大量的建设、维护和运行支出。然而，每一个工程师，不管是哪一个行业，都被要求以尽可能少的资金来提供尽可能好的系统。

与环境和谐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重要。所有的运输系统都会对环境产生一些负面影响。都会产生某种形式的空气和噪音污染，并且都会占用宝贵的土地资源。在许多现代城市中，运输系统使用了多达25%的土地面积。当运输系统的设计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对环境的负面影响，并且系统结构能够提供与周围环境“相适应”的美观的设施时，就达成了 "和谐"。

交通工程师的任务是达成这些目标，并作出适当的权衡，以优化运输系统和使用公共资金来建设、维护和运行它们。

 3 交通工程师的素养 

现代交通工程师的思维方式不能局限于交通量、速度和车辆容量的最大化，尽管这些元素仍然是重要的前提。重点已经发展到平衡使用公共空间，尊重（和包容）各种出行模式和用户，保障整体安全性和流动性。满足交通需求已经超越了“更多的车辆，更多的道路”，而是构建一个多模式出行的宜居环境的需求。

交通工程师与公众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关系。也许比起任何其它类型的工程师，交通工程师更多的是在处理很大一部分公众的日常安全问题。虽然可以说任何产品设计师都有这样的责任，但很少有工程师面对，有这么多的人如此日常地、频繁地使用他们的产品，并完全依赖它。因此，交通工程师也有特殊的义务，在现有的资源范围内运用现有的知识和技术水平来提高公共安全。

在交通工程师的工作中，一些关键的参与者并不了解交通和运输问题，也不知道这些问题如何真正影响一个特定的项目。这些人包括职员、公众和其它专业人员，交通工程师与他们一起在整个项目团队中工作。由于所有人都经常与运输系统打交道，很多人都高估了自己对运输和交通问题的理解。交通工程师必须有效地处理这些“单纯”的问题，这些问题通常涉及忽视了交通运输和交通需求的假设、规划和设计，过于简化的分析和低估的影响。

与所有的工程师一样，交通工程师必须具备相应的职业素养。这个问题很宽泛，暂列以下五点：

• 首先是公心。因为交通工程师的所有工作都是权衡利弊并选择系统最优方案的过程，需要以公正的态度平衡系统中所有群体的合理权益，以获取总体利益的最大化，而非某个单体的利益最大化。

• 其次是诚信。如实的评估项目的所有方面并对公众和雇主负责；不能因为某些原因隐瞒某些评估要素，也尽量不因为能力而遗漏关键要素。经验表明，项目的最大风险是不完整的分析。因为忽略了某个影响或分析过于简单会导致结果不佳。

• 再者是专业。交通工程的问题通常不是把几吨重的铁扔到月球上那样高精尖，却也足够的错综复杂且没有唯一答案。需要交通工程师广学博识，将复杂的问题梳理清楚，形成合理的方案，以简洁的表达展现给公众和雇主，并能深入浅出的向公众解读。关于这个问题可以参考美国PTOE(Professional Traffic Operations Engineer)和RSP(Road Safety Professional)的职业资格认证会加深理解。

• 然后是沟通。正如前面所说，交通工程的所有问题都是权衡利弊的过程，这就需要与各种专业背景，各种群体，甚至个体进行交流和沟通，以达成充分的认知和理解，从而保障项目的成果。

• 最后是包容。既然是以群体利益最大化为目标；亦即，无论怎么做，总会招来一些批评和非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所有的限制条件，而且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解决方案。因此，作为交通工程师，还需要有忍耐和包容，况且批评之中亦有可反思之处。事实上，在交通工程中应该没有“最好”的方案，只有“更好”的方案，所以怎么做都不会“全对”，但是工程师们也一直在努力。

 4 面临的挑战 

正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有人的地方就有交通”。

交通系统的多元复杂性决定了交通工程建设、运行的过程必然是多专业合作的过程。交通工程师会与运输规划师、城市规划师、建筑师、道路设计师、桥梁设计师、景观设计师……甚至是生态学家、历史学家、地质学家……等等不同专业的人员一起工作，并保持良好的沟通，以确保各种因素都得到很好的平衡。

多年来，交通拥堵一直是一个主要问题。考虑到运输需求循环（有需求--提供服务--更多需求--更多服务……），通过扩大容量来解决拥堵问题并不总是可行。因此，交通工程师参与制定方案和战略，在时间和空间上管理需求，并在必要时阻止增长。一个真正的问题不是“需要多少容量来处理需求？”而是“在指定的时间段内，可以允许多少车辆和/或人进入拥堵区域？”

增长管理是一个重要问题。因为土地开发强度会直接影响路网的运行状况。

有人如是说，运输和交通需求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总体经济状况，而非常规的改善流动性和可及性的动机。人们是否会学习新的行为，从而减少和提高出行效率？人们是否会涌向混合动力或全电动汽车以节约燃料成本？抑或更多的公众喜爱上两轮车的出行方式？这是一个躁动的时代，它将继续演变为交通工程师的新挑战。然而，随着新挑战的出现，新的和创新的方法的能力也随之而来，这在几年前或许是不可行的。

关键是，交通工程师不能指望只在传统项目上以传统方式实践其专业。像任何专业人员一样，交通工程师必须准备好面对当前的实际问题，并在涉及运输和/或交通系统的任何情况下发挥重要作用。

交通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构成交通系统的各要素特征的影响，这些要素包括：出行人（司机、行人、自行车骑行人和乘客）、车辆、道路、交通控制设施、总体环境。但是交通行为最终是由出行个体完成，因此交通工程师只能通过交通控制设施规范和引导出行个体的行为以尽量达成一致的反馈，从而保障安全和效率。由此也引申出“积极引导（Positive Guidance）”和“自解释道路”（Self-Explaining Roads）的概念。

积极引导方法的核心原则是，根据驾驶人的局限和期望进行设计，可以增加驾驶人对情况和信息做出正确和快速反应的可能性。相反，当驾驶人没有及时得到信息，或者信息量过大，或者因为实际情况与他们的预期相悖而感到意外时，就会出现反应迟钝和错误。

自解释道路是积极引导的延伸。驾驶人需要的信息主要来自于道路本身（例如，弯道、宽度、车道数量等）。驾驶人必须 “读懂道路”，也就是驾驶人知道道路的走向和车辆在道路上应该去哪里（例如，选择车道，改变车道以驶离）。此外，道路设计通常会告诉司机对前方道路的预期。阅读道路的能力来自于长期的驾驶实践。“自解释道路”的概念涉及到传达他们是什么类型的道路的道路设计。（当然SER更像是一种目标或愿景，似乎是无法完美达成的）

 4.1 面对多样性 

如果交通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具有一致的特性，交通工程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如果所有的司机都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做出反应，那么交通控制就会很容易设计。

如果所有的车辆都有一致的尺寸、重量和运行特性，安全就会更容易实现。

而事实并非如此，多样性才是现实。

出行人之多样性：

道路使用者的特征有很大差异。交通工程师必须面对年长的司机和年轻的司机，激进的司机和保守的司机，以及在车内和车外受到无数干扰的司机。当然还有各种困顿的司机。因为没有两个道路使用者是相同的，即便是反应时间、视觉特征和行走速度这样简单的课题都会变得复杂。

人类群体的大多数特征都遵循正态分布。并不能以“均值”作为设计的目标，交通工程师是以保证率的概念来确保设施能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工程师还得思考如何兼顾保证率之外的群体。而越高的保证率就意味着越高的成本，且随着保证率的增加，成本将急剧增加。当然，永远也无法达成100%的保证率，亦即，总有意外会发生，所以在交通安全领域要审慎使用那些“绝对”含义的形容词。

▼正态分布及其保证率的示意图

（达成95%的保证率要比达成68%保证率需要更多的投入）

车辆之多样性：

各种车辆的特征也很不相同。道路的设计必须能容纳摩托车、各种汽车和各种商业车辆，包括拖挂车及特种用途车辆。因此，例如车道宽度、通行净空，必须满足预期使用该设施的最大车辆。当然还得平衡可用资源，试想如果所有泊车库都按照可以通行消防车来设计是否妥当？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车辆制造技术进展很快，使其更加安全和高效。同类车辆的外形尺寸也相对一致。对于仍然包含大型卡车和公交车的混合交通流的相关安全，成为一个重要问题，需要新的规划和设计方法。更有甚者，还会出现不少“似是而非”的交通工具。诚然，在人口密集度高的城市中，不可能容纳所有的运载工具，尽管某些工具确实有不少优点。交通从业人员必须准备好处理这个问题和其它新问题，因为它们确实存在。

通过许可标准以及车辆设计和运行特性标准，对道路使用者和车辆特征的范围进行一些控制，非常必要。但交通工程师仍然必须应对广泛的道路使用者和车辆特征。

而且，随着技术的发展，还会有各种新的载运工具出现。

道路之统一性：

虽然交通工程师几乎不能对驾驶人行为和车辆性能予以控制，但道路系统和交通控制的设计是其专业实践的核心。在如下两种情况下，都希望有一个强大且统一的方法。

①相似类型和功能的道路应该有一个熟悉的“外观”；

②交通控制设施应该尽可能的统一。

交通工程师努力以统一的方式向出行人提供信息，虽然这不能保证出行人的反应一致，但至少缩小了行为的离散范围，因为出行人已经习惯并熟悉了交通工程师在系统设计中的用语（信息呈现方式）。

这里所说的“统一”也就是“一致性（Uniformity）”。

对于交通工程中面向公众的内容，遵循“一致性”的原则，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4.2 面对不确定性 

交通控制设施是交通工程师与司机和其它道路使用者沟通的媒介。几乎所有的交通法规、条例或运行指令都必须通过使用这三类设施来传达：交通标线、交通标志、交通信号灯。

如果要实现安全和高效的交通运行，交通工程师和司机之间的有效沟通是一个关键环节。交通工程师无法直接控制任何司机个体或司机群体。如果某个司机在操作列车时违反了红灯信号，自动制动系统可迫使列车停下来。如果某个司机违反了红灯信号，只有冲突的车辆或行人流的危险会阻碍他的操作。因此，交通工程师在设计交通控制设施时，必须清楚地传达不复杂的信息，并鼓励人们正确遵守。

对于交通工程师来说，最难的问题是，道路使用者行为的最终控制权在独立个体身上，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无论采取何种控制措施都不能保证会被绝对遵守。交通工程师只能基于人因工程从驾驶任务的视角开展工作，以期获得尽量多的遵守。

所以，笔者在关于安全驾驶的几点建议文章中提及：“自己是自身安全的第一责任人”。

 4.3 动态发展的过程 

交通工程所面对的都是动态发展的过程。例如，在城市发展初期的一条过境干道，随着人口的增长和土地的开发就变成了一条贯穿城市的干道。随着城市的发展，道路所处的场景发生了很大变化，使得道路交通设计特征与新的出行环境出现了矛盾。

规划建设过程中，某些用地性质的改变会带来出行强度的改变，这使得既有路网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冲击，而早期路网设计时的用地性质与当下已经很不相同。这种矛盾看似不该发生，现实却是经常发生。

随着社会的发展，运输需求和出行方式亦会发生变化。似乎那个肩扛马驮的年代尚未远去，而日新月异的各种载运工具已然到来。记得30年前需要60小时火车的距离，如今的高铁只要在12小时即可完成；20年前城市规划课的老师说，居住小区的泊位配建应该按照1~1.2来考虑，当时以为是遥不可及的指标，当下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这就需要交通工程师不断学习，并作出前瞻性的思考。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5 未 尽 

或许，交通工程师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努力工作，在既有条件和有限资源下，尽力构建一个安全、高效、宜人的交通环境，以满足社会运输、出行需求。

然而，交通工程的解决方案是系统效益最大化，而非个体效益最大化，总有妥协的地方，而且只要做就难免错，那么“挨骂”就对了。你准备好了吗？

说到这里已经太多，但可以说的远不止这么多，暂且搁笔。

关于这个话题，读者还可以继续阅读：张福生老师的“交通工程师的自我修养与胡思乱想”。

大家一起来探讨“交通工程师”这个职业的内涵吧。

文章来源：公众号《行走F发现》，作者：行者Ben；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