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几点思考与建议

编者按：近日，在赛文研究院主办的“2022年智慧高速技术与应用跨年分享会”中，交通运输部公路科学研究院副院长兼总工程师李斌就2022年洛杉矶世界智能交通大会的会议内容，作了《2022年洛杉矶世界智能交通大会给我们的思考和启示》的报告。

该报告就2022年洛杉矶世界智能交通大会的主要内容进行了深入分析。简要介绍了本届世界智能交通大会的举办情况，并具体分享了此次大会的动态及趋势，最后结合我国智能交通发展实际提出了几点思考与建议。

一、大会总体情况

大会由于疫情几经调整，最终于2022年9月18号到22号在美国洛杉矶会展中心举行。

大会主题是 Transformation by Transportation（交通驱动变革）。根据会议统计，共有来自64个国家和地区，6500多人参加此次会议，演讲嘉宾超过700多位，论文达150多篇。大会以论坛展览、技术演示、现场观摩以及特别活动等多种方式展开。

会议论坛安排丰富，包括5场全体会议，93场特别兴趣会议和40场技术论文研讨，2场战略技术论坛，4场国际论坛，美国各州之间交流为主的7场区域论坛以及6场研讨会。

此次会议的展览面积超过5000多平米，共有200多家展商参展。国内的万集、比亚迪等公司参加了展览。

苏州市政府作为2023年世界智能交通大会的主办方，专门设置了具有苏州园林风格的展台，大会在会场的室外区域设置了十几个技术展示内容，同时此次组委会还安排了洛杉矶港口、洛杉矶市交通管理中心等多条现场观摩路线。

此次大会还安排了包括12场创新区活动和20多场欢迎及社交活动等在内的多场特别活动。此外，大会还将9月20号定为应急救援主题日，包括我国比亚迪公司在内的数10家企业和机构赞助了此次大会，这里面不乏我们比较熟悉的谷歌、微软等互联网企业以及米其林、高通等公司。

二、主要动态及趋势

1.最近几届世界大会回顾

近4届世界大会的主题和内容如下。在疫情之前的2018年哥本哈根和2019年新加坡大会，国内参会的规模都很大。

2020年美国大会因为疫情取消，延迟到今年举行，2021年在德国汉堡的大会也正常举行，但由于疫情国内基本很少去现场参会。总体来看，疫情三年对国际交流的影响巨大，因此今年交通运输部克服困难安排我院赴洛杉矶参会，很及时也很有意义。

作为智能交通业界规格最高、规模最大的会议，从每年大会的主题和主要研讨的领域方向可以看到世界智能交通的发展动态和趋势。

今年洛杉矶大会关注的内容聚焦在数字基础设施、智能网联与自动驾驶、公平和无缝出行、零死亡愿景、可持续与韧性、最初和最后一英里以及政策治理和商业模式等7个方面。实际上，整个会议也是按照这7个板块组织的。

此外，这次赴美参会，也看到了美国经济正在从疫情中复苏，也能感受到疫情对美国交通运输的长远影响以及后疫情时代的一些新趋势。

大会一共举办了150多场论坛，按照上述7个方向分类统计。其中，智能网联与自动驾驶、数字基础设施、公平与无缝出行等论坛的数量最多，关注度也最高。

在论文统计方面，可以看到数字基础设施、智能网联自动驾驶和交通安全等方面的论文较多。同时，由于在美国本土开会，来自美国、欧洲、日本、澳洲的论文发表较多，国内投稿的论文非常少。

2.大会动态及趋势

整体来看，此次会议的趋势热点，一是数字基础设施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得到越来越深入的讨论；二是智能网联与自动驾驶依然是最关注的话题；三是后疫情时代的公交变革引起本次大会的特别关注；四是以V2X为代表的安全预警新技术，成为有效提高交通安全性的关键技术。

其他方面受到关注的热点还包括在能源方面的交通电气化替代、应对自然灾害的基础设施韧性管理、解决最初和最后一英里问题的技术、出行即服务以及随需出行等新服务理念的实践。下面将适当展开介绍：

（1）关于数字基础设施话题，近几年在我国以数字基础设施为重要内容的新型基础设施成为投资热点，且已经与传统的交通、能源、水利等基础设施并列成为我国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本次会议上讨论的数字基础设施，主要包括通信基础设施、传感设施、高精度地图、定位设施、智能信号灯、云控中心以及数字化的标志标线等。

关于通信基础设施，每次大会都高度关注交通专用通信及频率的问题，这次也不例外。在此次大会上，通信领域和汽车产业关于5.9GHz的频谱之争依旧，美国运输部门对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FCC）在2020年将5.9GHz频谱划走40M这件事一直强烈不满，认为严重影响了美国的交通安全。

最近看到报道，美国ITS America等10个组织共同宣布将在2023年加速推动C-V2X的部署。在会上提供的测试案例主要还是基于DSRC技术，如欧洲的ITS-G5、日本的ITS SPOT，以及日本采用760MHz的ITS Connect项目，目前已有丰田、戴姆勒、沃尔沃等10款车支持，可在东京、名古屋等城市应用。

关于大数据，本次会议主要聚焦在数据生态系统的建设，包括数据的共享与交易、数据的标准化、数据的治理与应用等方面，会上分享了不少案例,其中，荷兰城市数据开放平台，覆盖了荷兰40多个城市的道路当局和经过认证的服务提供商，1200多个交叉路口的路侧设备连接到平台，连接200多万用户，每天交换10亿多条信息。

（2）关于智能网联与自动驾驶，是此次大会最热门的一个方向，大约有35%的活动都跟这个方向相关，包括一系列的研讨、展览和演示活动，比较关注应用场景、商业模式、公私部门的合作与数据共享等问题的前景与挑战。

过去几年，各国各地区和各企业都开展了很多的测试与试点，但是从会上能感受到大家对当前的进展还是很焦虑，大家也认识到CAV不同于其他的汽车技术，需要大家携手攻克技术难题，不能以商业秘密为由各自封闭，当下急需大家的分享与合作，包括国家和地区之间、公私部门之间的分享，以应对当前共同的挑战。

本次大会欧洲、日本和美国都有专题的分享会议，美国各州间也有好几场公私部门数据和经验分享的会议。

关于适应自动驾驶的基础设施，这个话题在国内也很受关注，即从车路协同的角度探讨道路设施如何支持自动驾驶。

在这一方面，澳大利亚的一个报告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这个报告主要从投资的经济性、和对自动驾驶的重要性及紧迫性这两个维度去综合评估，确定具体某一类设施投资的优先级，例如道路标志标线的完好性以及智能化升级，对于支持自动驾驶很重要，相对而言也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经费，经济性较好，属于优先投资项。

关于可能率先规模商用的场景，营运车辆是无可争议的重点。干线物流和城市公交是离商业应用最近的场景，会上美国运输部门介绍了俄亥俄州的经验与实践，该州依托I-70洲际高速建立卡车自动走廊，开展卡车编队辅助驾驶，L2级自动驾驶和L4级自动驾驶等测试。

该项目的测试结果将为美国运输部制定政策和标准并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提供重要的参考依据。

（3）安全是交通永恒的主题。美国作为会议主办方，在安全议题设置上也高度重视，这可能与近年美国的交通安全形势有关。

根据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主席的演讲报告，2021年美国道路交通死亡4.3万人，与2020年的3.8万人相比上升了10%以上，这也是自1975年美国运输部开始收集相关数据以来的最大年增幅。另外，目前在美国，步行也是最致命的交通方式之一，自2009年以来，行人死亡人数一直在上升，2021年超过7300人，比2020年上升了13%。

因此，美国政府正在从理念和文化上反思他们曾长期引以为荣的汽车文化，提出要向北欧（特别是像瑞典、芬兰）以及日本学习，打算建立自己的零死亡愿景。

作为面向安全的智能交通解决方案，V2X在会上受到关注，在高速公路匝道、施工区、城市交叉口等交通事故易发区域，通过V2X技术提前将安全风险和预警信息发送给车辆。

澳大利亚昆士兰州政府的一个关于V2X测试项目，涉及到300多辆车，近30个交叉口，根据测试数据和用户体验，初步验证了V2X对改善交通安全的有效性。

事故后的应急救援也是此次大会比较关注的话题之一，而二次事故往往导致救援人员自身也成为高危人群。

近年来，美国联邦公路管理局制定和实施了全面的交通事故管理培训计划，累计培训了55万多名应急人员，包括警察、消防员、公路工人、紧急医疗服务和拖车人员等，确保他们在事故现场能够进行安全有效的协作。

此次大会的第三天，也就是9月20号，被定为应急响应主题日，设置了一系列围绕应急响应的教育、论坛、演示和特别活动。

（4）关于可持续与韧性，美国拜登政府正在加快交通电气化进程。根据2022年发布的美国国家电动汽车基础设施计划，联邦政府将在5年内提供近50亿美元，帮助各州加快建设城市道路和高速公路的快充网络，特别是沿洲际高速的充电系统，沿高速公路大约每50英里将至少具有4个直流快充设施，以缓解电动汽车的里程焦虑。

关于基础设施韧性，会议提到近几年自然灾害事件频发，像澳大利亚的火灾、巴基斯坦的洪水等对基础设施都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会议上也建议提前规划基础设施韧性建设，重视气候对基础设施的影响，包括用卫星、传感设备等智能化手段来加强基础设施的动态监测。此外，美国的《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案》也将改善美国年久失修的道路和桥梁，提升基础设施的可靠性和韧性。

（5）关于公平与无缝出行，在疫情背景下显得更加重要，美国和欧洲的公共交通均受到疫情的较大影响。

大会分享了美国密歇根州卡尔霍恩县、英国的北林肯郡与新西兰的帕帕库拉等地区需求响应型交通的成功案例，通过灵活优化站点范围、车辆大小、支付方式等来缩短等待时间和步行距离，吸引乘客，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关于无缝出行，大会提出搭建支撑无缝出行的信息平台系统，建立公共出行资源与私家车出行之间的数据共享机制，逐渐模糊私家车出行、共享出行和公共交通出行的界限，为出行者提供更加方便灵活的选择。

会上很关注最初和最后一英里的运输解决方案，在客运出行方面提出了微出行的概念，即个人操作的没有内燃机的小型轻便交通工具，包括自行车、电动自行车、电动摩托车、电动滑板车、共享自行车等。

会议建议，城市政府需要改变以汽车为主导的思维模式，将微出行方式与公共交通融合，综合施策，给微出行重新分配道路和停车资源。疫情对货物运输末端接驳配送方式的影响是巨大的，促进了无人化、自动化、非接触等配送技术手段的应用发展，比如送货机器人、低空无人机送货等。

（6）在政策和治理方面，重点介绍美国近期更新的两个重要文件。首先是《合作式智能交通体系框架9.1版》，这一版对美国ITS体系框架进行了较大的更新，一是对50多个常用的服务包（包括数据仓库、资产跟踪、停车电子支付、信号控制等）进行了功能和数据流的实化；二是更新或增强了维修和施工车辆信号优先、远程访问、充电站管理等服务包；三是更新了反映技术和标准发展变化的视图。

另一个文件是美国《公路通行能力手册》（第七版），作为评价道路通行能力和服务水平的权威指南，由美国交通运输研究委员会自1950年起开始出第一版，从最初的147页到目前第七版的3000多页。

第七版主要是基于近几年的一些研究成果，加入了对慢行交通、自动驾驶车辆调整因子、城市道路需求管理等方面的内容。

（7）最后简单介绍一下量子计算技术在交通领域的应用探索。

大会专门为量子计算与交通安排了一场战略技术会议，澳大利亚已将量子计算研究项目作为“未来交通技术路线图”的计划之一，特别是新南威尔士州政府已经与澳大利亚量子计算初创公司Q-CTRL达成合作，研究如何使用量子计算技术建构和管理日益复杂、更具弹性的交通运输网络。

此外，他们通过论文演示了量子计算在车辆路径优化方面的优越性，未来量子计算在交通领域的应用也值得我们持续关注。

三、分享几点思考与建议

一是建议积极稳妥地推动自动驾驶技术发展。总体上看，当前各国各地区自动驾驶技术测试热度依旧，但进展速度似乎进入了一个平台期，商业模式探索受到更多的重视。

结合我国自动驾驶技术发展的实际，建议下一步要加强各企业、地区、和部门之间测试数据的共享和工作的协同，积极探索我国营运车辆自动驾驶技术规模商用的路径，同时建议探讨标志标线等交通工程设施完备性对自动驾驶的支持作用。

二是科学谋划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从本次会议上可以看出，欧美国家已将数字交通基础设施作为数字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基础条件。

我国正在全面建设“数字中国”，数字交通基础设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应从支撑交通行业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的高度谋划布局。

一方面应在我国30多年公路机电工程和信息化建设的基础上，加大数据汇集和深度开发利用，造福社会公众。另一方面，要加快数字技术向土木工程建设、养护业务渗透融合，提升行业管理水平和全周期资产管理能力。

三是建议重视V2X技术在交通安全中的应用。V2X是智能交通车路协同的核心技术，综合国外经验和我国的实际，公路安全的刚性需求和痛点将是车路协同率先落地的场景。

同时我国2亿多ETC车载OBU终端和手机出行导航80%以上的使用率，将是我国V2X技术落地的重要突破口。因此，应综合利用多种V2I技术手段，实现路侧危险和预警信息及时、可靠的触达车上驾乘人员，最大程度的提升交通安全水平。

四是建议研究应对后疫情时代公共交通出行方式的演变。疫情对人们的出行习惯和需求影响是巨大的，对整个公共交通系统构成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们需要对后疫情时代公共交通出行方式的演变进行深入的研究和积极应对，特别是对出行即服务、无缝出行、随需出行等新的出行模式进行积极的实践探索，为后疫情时代交通可持续发展贡献我们中国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