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6个大城市城市道路事故特点及治理对策

编者按：在“第五届华中地区道路交通安全研讨会暨湖北智慧交通管理研讨会”上，公安部交通管理科学研究所原副所长、二级研究员潘汉中作了《让城市成为交通安全的灯塔--2020年36个大城市事故特点及治理对策》主题报告。

该报告系统分析了中国36个大城市2020年的城市道路交通事故特点，指出尽管亡人事故总量在下降，但亡人事故占比在上升。报告强调城市要树立安全第一的理念，坚持将交通安全放在畅通秩序之前；精细化交通安全设计与管理，打好交通安全设施基础；要强化运输企业安全管理；规范及严查电动车违规行为，要改善其安全行车环境以及提升对严重违法行为的治理能力等对策。要系统地进行城市交通安全整理，倡导城市道路交通的“零死亡”目标，将城市打造为交通安全治理的典范、成为交通安全的灯塔。

一、我国城市道路交通事故特点及风险分析

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城市化进程不断加速，城镇化率达60%以上，城市道路增长迅速，人口老龄化也呈快速增长趋势，机动车保有量的不断增加、网约车等新业态及电动自行车的发展为城市交通管理带来了新的挑战。

交通拥堵成为大城市的常态，城市道路发生的亡人事故总量虽有所下降，但占比却在上升。2020年全国城市道路亡人事故较2019年同比下降6.6%，36个大城市同比下降9.3%。

拉萨、福州、青岛等城市亡人事故占比上升；深圳、上海等城市十万人口死亡率最低，分别为1.53%、1.61%。

交通亡人事故占比的上升应当引起我们对于城市道路交通安全的高度重视，我们对全国36个城市事故进行了分析，并总结了以下七个特点。

特点一：行人受伤害最大，部分城市电动自行车第一。从死亡人员的交通方式来看，步行死亡人数最多，占死亡人数总数的30.5%；电动自行车驾驶人员占死亡人数总数的19.3%，部分城市如广州、成都等城市占比达40%以上。此外，摩托车驾驶人占死亡人数总数的18.0%；乘摩托车及电动自行车占比为4.9%，这类出行群体要引起我们的广泛关注。

非机动车和行人肇事占比为5%，最主要的事故原因均为违反交通信号；非机动车违反交通信号肇事死亡人数同比增加最多，增长5.3%；行人违反交通信号肇事死亡人数同比增长6.1%，某省77.29%的非机动车死亡事故发生在机动车道。

特点二：路口是事故的主要发生地。从道路段类型来看，普通路段占城市死亡总数的65.5%；路口占城市死亡总数的29.9%。

结合事故形态分析可以发现，路口碰撞运动车辆事故造成死亡人数较多，占路口死亡总数的66.5%，较普通路段碰撞运动车辆占比高出17个百分点；普通路段因刮撞行人导致的死亡人数较多，占普通路段死亡总数的28.8%，相比路口刮撞行人占比高8.9个百分点（估计是混合交通的原因）。

结合交通方式进行分析发现，路口事故死亡人员以驾乘电动自行车为主，占路口死亡总数的27.9%；路段事故死亡人员以步行人员为主，占路段死亡总数的33.5%。

特点三：小型客车肇事死亡最多，但大货车特别是牵引车/工程车肇事量上升多，且占比持续提高。从2020年城市道路交通事故肇事车辆类型来看，小型客车、摩托车和重型货车肇事死亡人数最多，分别占机动车肇事死亡总数的47.7%、19.0%和17.9%。

牵引车/半挂车肇事死亡人数增长23.7%，专项作业车肇事死亡人数同比增加，增幅为29.7%。

城市工程运输车辆因违反交通信号和超速造成的死亡人数最多。工程运输车辆在路口肇事所造成的死亡人数占该车肇事死亡总数的42.4%，远高于全部事故中路口死亡人数占死亡总数28.5%%的比重；驾乘电动自行车人员更易在路口死亡，其死亡人数占路口工程运输车野蛮驾驶导致死亡总数的33.3%。工程运输车辆在路口违反交通信号所造成的死亡人数较多，占工程运输车野蛮驾驶在路口造成人员死亡总数的68.9%。

特点四：从事故违法角度来看，未按规定让行、酒驾醉驾、超速行驶是主要原因。从事故原因来看，未按规定让行是造成人员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占死亡总数的13.0%；其次分别为酒驾醉驾、超速行驶、无证驾驶与机动车违反交通信号，分别占36个大城市总死亡人数的6.9%、6.6%、4.9%、3.9%。

而在所有未按规定让行的事故中，机动车未礼让斑马线所造成的死亡最多，占该原因造成人员死亡总数的43.2%；在36个城市各自的死亡总数中，兰州、长春、重庆因机动车不礼让行人造成的死亡占比较高，分别为27.2%、13.9%、13.2%，远高于36个城市5.6%的平均占比。

经过分析发现，酒驾方面，南、北方城市的酒驾醉驾事故高峰时段有所不同。36个城市在夜间21时至23时酒驾醉驾事故多发，占全天酒驾醉驾事故的34.3%。

调查显示，南北方城市区别较大，以哈尔滨、大连、天津等北方城市为代表的“晚高峰”型酒驾醉驾事故集中在18时-23时；以广州、深圳、南宁等南方城市为代表的“早高峰”型事故集中在0时-5时；以上海、成都、西安等区域中心城市为代表的“双高峰”型事故集中在19时-22时及1时-3时。这一概念也可启发我们在警务安排工作时进行优化调整。

广州、北京、成都因酒驾醉驾导致的交通事故死亡人数最多；海口、拉萨、西宁的酒驾死亡人数占该城市所有死亡人员比例较高，分别达到17.4%、15.6%、15.1%，远高于36个大城市酒驾醉驾死亡人数平均水平。此外，周末日均15.5%的死亡人员比例略高于工作日。

特点五：早晚高峰事故占比大，凌晨5时事故死亡率最高。从事故发生时间小时分布来看，城市道路死亡人数呈现“双峰”特性，即早高峰和晚高峰死亡人数要明显高于其他时段，且晚高峰事故要多于早高峰。早高峰出现在6-8时，死亡人数占比为16.3%，晚高峰出现在17-20时，死亡人数占比为25.7%。

我们通过深度分析认为，凌晨5时死亡事故发生概率最高是由于灯光环境较差，环卫人员进行作业时不易被驾驶员观察到，因此我们一直在推动环卫人员上路工作时一定要身穿反光背心，环卫车尾灯一定要开启。

此外，从事故严重程度看，城市道路的事故死亡率在凌晨逐渐上升，5时最高，但事故死亡率整体要低于公路事故。

工作日（周一至周五）早高峰期间事故明显多于休息日（周末），工作日6-9时的事故死亡人数占全天的比例较周末高2.3个百分比；周末午间（12-15时）事故略多于工作日，而午夜时间（0-3时）事故则明显多于工作日，这一时段周末死亡人数比例比工作日要高2.4个百分比；周末大的事故也相对多些，这也反映出出行者在周末的活动相对较多。

特点六：外地人农民是最大的受害者，老年人受伤害风险大。通过数据分析可以看出，农民死亡人数占比17.2%，工人占比7.11%，外来务工人员占比7.06%，共有30%多。

从死亡人员年龄和性别来看，城市道路男性死亡总量大约是女性总量的两倍。死亡人员年龄分布趋势与性别有一定关联；男性和女性均呈现出在50-55岁之间死亡密度最大的特征，且男性死亡明显多于女性。

我们对近10年不同道路类型老年人死亡人数（千人）进行分析发现，骑电动自行车、摩托车受伤害是原因，且占比在逐年增长，老年人步行出事故的比例也相对较高。

特点七：一次3人以上事故在城市仍突出，重点在酒驾醉驾及病驾。城市交通中发生三人以上交通事故较为特殊，2020年全国有59个城市共计发生了79起3人以上的城市道路交通事故，相比2019年的122起有明显减少，但经过分析发现，小型客车和重型货车是较大事故主要的肇事车型，分别造成44起、24起较大事故，占亡人事故总数的55.7%、30.4%。

酒驾醉驾是导致城市较大事故的主要原因，共造成20起事故，其中16起为醉酒驾驶；其次为未按规定让行造成的较大事故，共有13起。夜间（18时至次日6时）事故较多，共发生42起，高于白天的37起。

此外，城市道路“病驾”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如西安2019年发生的“3.16”事故，由于驾驶人突发疾病，造成7车相撞及1死18伤。常州2019年发生的“7.7”事故，肇事司机突发癫痫，致3死10伤。

二、主要管理对策措施

一是要树立安全第一的理念。安全、畅通、秩序，应将安全要排在首位，发生交通事故，尤其是亡人事故，是0和1的关系，发生了就是没有了。而交通拥堵则是从1或10到100的过程，影响不是特别大，但影响的群体对象多、影响力大，因此大家更为关注交通拥堵。但我希望在城市交通治理、交通设计等工作中将安全放在首位。

公安部正在大力推广事故的快处快置，去年也在全国多个城市进行试点，并做了相关的模板性工作。我认为当前行业更应当关注事故预防工作，减少碰撞、减少剐蹭，相关数据显示，有些大城市由于交通事故导致的拥堵占比达40%，可见事故是拥堵的主要因素之一，因此更应当花大力气避免减少事故。

城市管理者要定期分析，逐条道路进行安全治理。交通安全对于出行者的安全至关重要，因此我们倡导创建“零死亡社区”、“零死亡街道”；一定要“三同时”，“三同时”即道路同时规划、同时建设、同时验收。但截至目前，全国仍有许多城市并未做到“三同时”，在安全设施方面存在诸多欠缺。

此外，我认为交通事故隐患治理不能为了治理而治理，而要在新建道路中消灭隐患，要精细化安全设计。城市应成为交通安全治理的灯塔、成为安全治理的样板，通过城市来辐射、带动农村道路交通安全。

二是精细化设计交通设施及高效运营是安全的基础。对于交通组织设计、交叉口、快速路匝道等要精细化安全设计，处理方式要简单化、要让驾驶人容易理解，这方面部里也出台了相关文件。精细化设计目前有很多标准，在此也希望行业的专家学者、实践工作者积极参与国家和行业标准的编制和修订。这方面工作非常重要，后续我们希望通过不断的实践对标准进行完善。

城市道路精细化设计要强烈推广大车右转必停，目前有很多城市正在推动，但也面临不小的阻力，因为这样做可能会影响通行效力，一些小车司机对此有意见，在此也希望大家多多理解。

三要加强运输企业管理，运输安全教育。运输企业应从源头进行管理，对驾驶人健康进行日常教育，职业驾驶员的健康问题，日常教育再培训、心理调节等。

四要强化电动自行车治理。应严格查处电动自行车非法改装、违法载人、逆向行驶、不佩戴安全头盔、无牌上路等违法行为，引导电动自行车带保险、带头盔销售；强化快递外卖专业电动自行车上牌和“骑手”群体源头管理约谈、通报不履行交通安全主体责任的营运企业及平台，平台落实安全管理责任；要重视交叉口等规划设计，尽量满足电动自行车的通行要求。电动自行车的管理，海口方面很有实践经验，值得学习借鉴。

五要提升严重违法违规行为治理能力。针对酒驾、醉驾、闯红灯、超速、营运车辆违法、机动车不礼让斑马线进行监管，普及现场执法的重要意义，利用智能化、信息化手段推进非现场执法工作。

交通事故预防任重道远。我们应当要重视农村公路、国省道路、高速公路的事故预防的同时，高度重视城市道路交通预防，不能弹“钢琴”；要关注道路精细化设计、精细化运营。现场执法是最好的教育，严格执法，源头管理重要包括运输企业主、学生、政府官员、设计人员。

城市道路要追求“零死亡”，城市应当成为文明交通的“星星之火”，也要成为交通安全治理的灯塔。